北漂十年,该逃离还是“死磕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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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09-02 13:49

  央视网消息(记者陈欣 王玉西):近期一部影视剧的热播,让“北漂”这一群体再次受到关注。

  剧中,为了实现自己的表演梦,男主角赤手空拳来到北京,住在阴暗地下室,靠方便面和罐头充饥,每天东奔西跑找剧组面试……然而十年落魄,换来的却只是从什么都看不见的地下室搬到可以看到脚的地下室,演过最好的角色不过是一个不露脸的“狮子精”。

  视频截图

  男主角的遭遇让追剧的观众唏嘘不已,剧中话题#北漂十年该走吗#也登上热搜,引发网友热议。很多有“北漂”经历的人也在其中或多或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
  北漂多年,到底能换来什么?你混出头了吗? 是否也有哪一刻,想要逃离?

  “从太空舱-青年旅社-地下室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漂下去”

  羽蒙,来京8年多的徐州帅小伙,从事公益活动相关的工作。他很直率地说,当时来北京是因为自己失恋了,碰巧北京的亲戚打电话让过来,算是逃离吧。

  他刚到北京没多久,住宿条件便走了一段下坡路:快捷酒店-太空舱-青年旅舍(一间住10人)-地下室。

  住旅舍时,上着班的他在电话中热心地把电脑密码告诉了那个不熟的舍友,然后,就再也没能找回心爱的笔记本了。没钱了的羽蒙只能找了间便宜的地下室住了下来。

  “以前没住过地下室,住过之后才知道又潮又湿,处处透露着一种霉臭味。为啥要住地下室?”羽蒙苦笑着说,“没多少钱,又不想问家里要。”

  “出差都能住好点的酒店,一回到那里,就感觉从天堂坠入了地狱。”孤独、自卑悄然上身,羽蒙一度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,他跟朋友断了联系,也很少跟同事说话。下班后,总爱去大悦城一家咖啡馆的外面“呆”着,“不想回那个既闷又孤独冷清的地方。”

  在得了斑秃,掉了一块头发后,羽蒙决定换地方住。他找了一个环境位置都不错的出租屋,月租2000元,签完合同并交了5000元押金后,羽蒙满心欢喜地把“好消息”告诉妈妈,却没想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。

  “我妈不建议我住这么贵的房子,劝我多吃点苦。毕竟我还要还老家那套房子的房贷,每个月也得2000多块,工资不够用。”打过电话之后,羽蒙狠狠地哭了几分钟。

  然而,更让羽蒙崩溃的是,碰上了黑中介,押金最后打了水漂。羽蒙再没心思找其他房子,又继续住在地下室,一住就是一年多。

  “好在我是打不死的小强,死撑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。”

  如今,羽蒙住在一间10多平米、干净整洁的合租房里,月租2000多元,小区环境不错,离上班的地方也近。

  在羽蒙看来,北京就是一个让人既爱又恨的地方。

  “这些年,眼界开阔了不少,生活水平高了,但幸福感不高,没有归属感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继续漂下去。忙起来还好,就会忘掉其他;一旦闲下来,就感到‘空虚寂寞冷’。曾很多次想过逃离,回到父母兄弟身边,但又不太甘心。如果北京再没有让我值得留下来的人或事,我会回南京创业,毕竟离家近一点。”

  “北京就像一个‘渣男’,我把最好的青春给了它,它却不肯给我一个家”

  来北京的第五年,28岁的李梦给妈妈发了一条微信:我要辞职回家!

  她觉得自己被工作挤压到了极限。

  每天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地铁早高峰的人群中,换三趟地铁、坐两站公交,花一个半小时才能赶到单位,等着她的,是写不完的策划案、做不完的PPT,遇到有大活动的时候,彻夜加班更是常态。

  “我觉得我的身心都受到了摧残。”李梦说。

  而让李梦下定决心回家的,是某天夜里12点多,李梦被一阵用力的敲门声惊醒,问是谁,并没有人答复,却敲得更用力,并不时扭动着门把手。李梦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,她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,打了110。“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屋外的敲门声停了,物业派人来了,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,他们说可能是有人喝醉了认错门了。”   

  李梦再也没有睡着,一个人待在五环外老旧小区的开间里等天亮,“翻朋友圈翻到老家的闺蜜晒自己的孩子、老公,他们笑得那么开心,真好啊!再看看我,真可怜!”

  第二天一早,她敲下了那条逃离北京的微信。

  “那时我觉得北京就像一个‘渣男’,我把最好的青春给了它,它却不肯给我一个家。”李梦不记得从哪看到的这句话,只觉得无比精准地说出了她的内心感受。

  然而,回东北老家扑腾了六个月,李梦却无功而返。

  在老家,基本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到所有地方,晚上九点以后街上就没什么人了。那里没有看不完的展览、话剧和讲座,却多了以攀比为乐的亲戚同学。“在他们眼里,27、28岁不结婚;不想考事业单位、公务员;结了婚不要孩子想丁克……这些行为都是异类。”

  李梦也试着在老家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了两个月,但她发现,公司员工整体业务水平不高,大家的观念也比较保守,习惯了北京快节奏的工作生活,回家反而不适应了。

  “虽然北京虐我千百遍,但我只能待它如初恋。毕竟它确实给了我老家给不了的体验和眼界。”

  在北京这些年,有空时李梦最喜欢去电影资料馆和livehouse

  就这样,李梦又一次回到了北京。她面试去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地产企业做活动策划,团队里年轻人居多。“这里氛围更轻松自由,能接触那些曾经只能在新闻中见到的人,还常常有机会出国出差。这样的平台和资源,在老家是无法企及的。”

  吸取之前的租房教训,李梦在网上“征集”了一个室友。两个姑娘一起租了一套小两居,虽然每个月的房租贵了一倍,但小区新,有24小时安保,安全。

  如今,北漂八年的李梦觉得她比之前更成熟了,“困难总是要经历的。在北京,收获的血泪多,也意味着成长更多。我觉得我的眼界更开了,眼界不等同于去过高档场所、用过高级产品、过上奢侈的生活,而是让自己有机会更多地去接触世界,拥抱世界,获得思维上的成熟、多元化的视角、批判性思维,以及强大的共情能力,这对我来说才是更重要的。”

  “工作第二年就负债30万,但我从来没想过离开北京”

  来自四川的小镇青年刘迪很早就下定决心,以后一定要去北京。“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外出务工了,家里只有爷爷带着我,那个时候爷爷就告诉我,去北京读书,就能出人头地。”

  都说越努力越幸运,刘迪如愿考上了首都知名学府,大学毕业前拿到了保研名额,24岁进入金融系统工作,更顺利地拿到了北京户口。

  “拿到户口的时候,感觉自己终于要在北京立住脚了,当时房价还没有涨起来,我盘算着再有几年怎么也能凑到房子首付了吧。”然而,没过多久刘迪就发现,房子似乎已经等不到他攒钱去买了。

  “有一天上班的时候,网上弹出一条消息说北京五环内的房价均价已经到3万了,我当时第一反应觉得这是假消息吧。”虽然对新闻半信半疑,刘迪还是马上去约了房产中介,当天下班后,就赶去看房。

  三个月后,刘迪选定了一套南四环外的小户型自住房,首付需要50万。老家的父母拿出了全部的积蓄20万,但差得很远。刘迪只能硬着头皮向同事、前辈、领导借。开口借钱的滋味并不好受,可刘迪只能这么做:“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,我这辈子都别想在北京买房了。”

  工作的第二年,25岁的刘迪就背上了30万的外债,供着每月近万元的房贷,这个曾经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在北京生活得格外心累:拼命加班换业绩,生怕一松懈就会被工作淘汰;租七八平米的小卧室,床之外基本没有多余的空间;工资一分不剩,最“凄凉”的时候,还要在存钱罐里找一元和五角凑午饭钱;周末和节假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,无数次被女朋友嫌弃抠门、无趣、没爱好。

  “谁不想生活得有品质,可没钱也不能伪精致吧。”虽然无奈,但刘迪明白,家在外地且家境普通的孩子想要在北京真正立足谈何容易。不过,想到收获,刘迪还是觉得特别有盼头。

  刘迪说,租房时最快乐的事,就是女友周末去给他做一顿简单的午饭

  2019年,是刘迪来北京的第13年,31岁的他跳槽去了新单位,工资比之前翻了两倍。与女友领证结婚,搬入了新家。对于这么多年的北漂生活,刘迪说:“虽然很辛苦,但我从来没打过退堂鼓,如果不是待在这里,我也不可能逼着自己如此快速成长。留在北京,我反而觉得踏实。”

  刘迪一直不太喜欢“北漂”这个词被赋予太多的“凄凉感”。“北京,虽然比其他城市更大一些,人更多一些,但也意味着,机会更多,选择更多。成人的世界在哪都不容易,北漂只是一种生活的选择,既然你选择了这种生活,你就要承受它赋予你的种种。”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皆为化名)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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